為什麼《間諜家家酒》的約兒長大後還要繼續當殺手？

「如果你的耳鳴消失的話，那你會是什麼？」

前幾天我的治療師問我這個問題，他還沒問完我就知道他要問什麼（這不就是奇蹟問句嗎），但老實說，我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你也有一些身心的症狀，在我分享我的經驗之前，你可以在心裡面問自己這個問題：如果你病好了，那會怎麼樣？

「我覺得我可能就可以好好寫論文了，我就變成一個健康的博士生，而不是一個病懨懨的病人⋯⋯」

「但你這段生病的時間還是有寫一些論文啊？只是如果你耳鳴好了，你就會失去一個『病人』的身分和角色。」他說，最怕空氣突然安靜，當時我有很多的念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是——

有些人在會談的後半，會形成一種矛盾的感覺：有一部分的自己想要好起來，症狀也的確有改善，但另外部分的自己，又有一點抗拒好起來，因為心裡面有個擔心是：「如果我好起來了，是不是就不能夠每週來這裡接受關心了？為了避免那種可怕的狀況發生，那要不就我先丟掉你、不然就是我永遠都不要好起來。」（很孩子氣的想法吧XD，但也很可愛）

不過比起這個想法，比較貼近我內心聲音的是有關於「角色」的問題——其實也就是前幾天我跟Lily談到的《間諜家家酒》約兒。

（下雷）

生命是各種角色的組合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約兒小時候和弟弟相依為命長大，為了讓自己能夠讀書、糊口，她只好去當殺手。可是現在弟弟已經長大了（雖然一樣是姐控），自己也有工作，姐姐白天也已經在玉山銀行上班了，照理講大家都不會餓死。那她為什麼晚上還要去當殺手？

上面這段是Lily在節目結束後跟我討論的：「當你扮演一個角色的理由已經不存在的時候，為什麼你還要扮演那個角色？」當時我無法回答他，但這幾天被治療師打到之後，我發現（可能）有幾個理由：

人的角色是多元的：就像下面這張圖，約兒表面上是黃昏的合作太太、也是安妮亞的媽媽，但是椅子底下藏著她做過的殺手工作。可見得一個人可以有幾個不同的面具和角色。
角色之間有可能是互相衝突、效力的：例如「殺手的角色」在訓練安妮亞的時候很不錯，雖然最後躲避球比賽⋯⋯，可是這個角色在教數學的時候就派不上用場，反而幫倒忙。
無法告別角色，是因為關係當中有一個人還無法放下：有些人跟前任分手之後，還活在「情侶」的角色當中；有些人家人過世之後，還留在「孩子」的角色當中；很顯然約兒的弟弟尤利還無法對姐姐放手（其中有一集是弟弟對黃昏吃醋），所以表面上弟弟雖然經濟和生活可以獨立自主，卻沒有完整的個體化，某種程度上還在一個永恆少年的影子裡面。

結合上面幾點，尤其是第三點，我在猜或許可以解釋為什麼約兒要繼續當殺手：當殺手只是個幌子，只是透過當殺手這件事，約兒可以某種程度上和弟弟時光凍結在當初的日子。（我的推測啦，歡迎大家提出各種想法）

你可以是病人，也可以是別的

「親愛的，你還可以是你自己。」許書華醫師陪妳寫日記說。

回到一開始我的耳鳴。治療師並沒有繼續追著奇蹟問句往下問，我們那一個段落就這樣結束了。但我在回家之後，突然頓悟到一件事：我可以是病人，也可以是路人，還可以是我媽的兒子、我弟的哥哥、我老闆的學生，阿偉的好基友⋯⋯所以不論我是不是病人，我都可以在生活當中扮演各種角色。就像上面這張圖當中，黃昏左手把槍丟到間諜裝置堆裡頭，右手拿著咖啡杯，在桌上享受三個人的時光。

所以真正的問題並不在於，如果耳鳴消失了之後你會是什麼，而是你不當病人的時候，你在當什麼？

你所活出來的日子，就會是這些角色組合起來的樣子。倘若病人的角色常常出場，那麼連你自己也會討厭自己，並且透過別人討厭你，來驗證你果然是非常值得討厭的人，藉此獲得安心（這裡有點難希望聽得懂）；但如果病人出場的時間稍微少一點，有的時候你可以當幫助別人的人、有的時候你可以當貓奴、有一點點生產力的人，那麼你的日子，就不是只有生病而已。或者更精確的說，一邊生病，一邊可以活出不同的自己。

能夠像安妮亞這樣，椅子底下沒有別的東西、別的包袱，是很不容易的，可是你一天當中一定有一個時刻，可以像圖裡面的這個小家庭一樣，讓自己泡一杯熱可可或咖啡，好好的和自己說話。

稍微把那些負面的、黑暗的東西，丟在旁邊一下下。你不一定要立刻放下這些角色，但是可以先暫時「放生」他們，然後專注在你當下的事情，和你說話的人，跟你互動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