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
簡直像是從罐頭裡活過來的鮪魚一樣,突然覺得自己被塞在一個迥異的空間裡。
我試著用手觸碰床單上少的可憐的皺摺,想要藉此建立和這個世界的連結感。
可是這個連結感好像一開始就不打算存在似的,腦袋裡充斥著一種插頭被拔掉的錯覺。又是一樣的畫面:煙味、棉被、和充滿孤寂壓力的房間。
我伸手挖出掉落床縫間的手機打給他,幾分鐘之後他接起電話, 傳來他爭吵後一貫的裝乖聲音。已經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厭惡這種音頻。
「寶貝,怎麼啦?」我可以想像他穿著白襯衫,繫著紫色絲質領帶的領口,以及殘留些許鬍渣的喉結在電話那頭震動著。沒什麼不一樣,我跟自己說。
「喔,沒有阿,只是醒來看到你不在,覺得怪怪的。」我說。
有一種急切的希望能擁抱他,可是又同時莫名地討厭起他來。
雙手環抱著枕頭,心裡的某塊地方正在崩解,我試圖在腦中派出消防隊小人兒來拯救,可是那崩解的速度卻遠遠地超出我的預期與想像。
「乖啦,晚上就回去陪妳好不好?」聲音變得有點模糊,我約略可以猜到他正一邊打字一邊夾著手機跟我說話。
「嗯,好。掰掰。」幾乎是在我最後一個字說完的瞬間他就掛上了電話。
我還是沒能說出來,每次都一樣。
每次在爭吵後,他總天真的以為做愛能解決所有的無奈,以為那些問題不去碰觸就能自然消弭,以為,我隔天就會好了,只是一時的無理取鬧。
可是這些以為,都只是他以為。
不,這次有一些不一樣。
我好像開始討厭自己的懦弱了,好像變得心灰意冷了,好像變得沒有信心再走下去了。
他總是說我想太多,總是說我不夠理性,總是說我沒有好好聽他說…
也總是說,為什麼都不把事情跟他說?是不是因為我不重視他?
我想說,正是因為我太重視他,
太害怕說出來會威脅到我們的關係,所以才遲疑猶豫(李怡真、林以正, 2006)
而很多事情,在該說的時候沒有說,就成了一個小小的傷口
之後不是找不到機會說,就是已經覺得再說也沒有用,再說你也不會懂[1]。
[情緒表達與性愛]
「朋友曾說過爭吵後的性愛會讓彼此更加激情。但那指的是小口角。真正大吵大鬧的話,你根本不會想讓他碰你--尤其是你對他失去信任的時候…」
「他一直還不懂。有時我不說,只是不知道該怎麼用他能理解、接受的方式表達,並不代表我就『該』默默地承受和忍耐。而他卻傻傻地相信,擁抱和親吻是一切問題的解答。我需要被哄沒錯,但是不能每次都只是被哄。我更期待每次哄過,哭過,道歉過之後,他能真的有所改變…可是,這樣的期待卻常常落空…」
雖然不需要我舉例大家都知道溝通很重要,畢竟越能跟伴侶分享心中傷痛的人,越能感受到這段關係是值得經營與維持的(Reiter & Gee, 2008; Vinkers, Finkenauer, & Hawk, 2011)。
可是就算知道,有時候我們就是難以開口,只能等待時間經過,並憨憨地相信時間能解決所有的問題,最後才發現它不能。
而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就算情侶間總看似無話不談,卻常絕口不提彼此的關係進展、很少討論兩人的相處品質(Brehm, Miller, & Perlmam, 2010)、更遑論性愛相關的議題[2]--因為我們擔心這些問題討論起來,很可能危及關係,或觸碰到彼此不願面對的那些陰暗角落。
所以有時候我們選擇逃避,離開,不去討論,或是用其他的方式去沖淡,去遺忘它(Afifi & Burgoon, 1998)。
好比說用性愛。
可是,性愛真的能讓跌落谷底的感情,重新找回啟動的原力嗎?
[性與愛]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們按照慣例先看一段VCR。
「大家覺得性愛滿意度跟關係滿意度有沒有關係?」
老師在普心的課堂上講解到心理學的研究方法,隨口問了大家這個問題。
「應該有吧?」身邊戴帽子的一個說。
「不一定吧?每次會問的問題案情一定不單純?」靠走道的另一個說。
「傻帽,新警察喔,這種問題當然要回答不一定啊!」四百多人的階梯教室裡,一陣面面相覷與竊竊私語,卻沒有人正面舉手回答這個問題。
「當然有關係阿(破音)!不然我們做愛幹嘛!」
幾秒鐘之後,老師像是世紀末教主宣佈什麼重大的天啟一般地說,底下又掀起一陣呼聲與噓聲。
事實上,大量的研究與回顧的確都顯示這樣的結果:性福的人通常也會幸福(Christopher & Sprecher, 2000; Garvin & Nichols-Blount, 2010; Schwartz & Young, 2009)--不論你是正在交往中或已婚(Butzer & Campbell, 2008; Pedersen & Blekesaune, 2003),也不論你是異性戀、男同性戀、女同性戀或雙性戀(Henderson, Lehavot, & Simoni, 2009)。當然,對於男同性戀來說,性福可能更是幸福的關鍵因素(Schwartz & Young, 2009)。
而可能如你所預期的,安全感很低的人性愛滿意度也很低。
弔詭的是,性愛滿意度對這些人反而更為重要--當他們發現自己不再能給對方帶來性福(或反之),更容易懷疑起對方是否是自己真正要的那個幸福(Butzer & Campbell, 2008)。
可是,為什麼身體爽不爽與這段關係的好壞有關呢?
關於這個問題,性心理學研究中有一個還算不錯的答案是:
我們藉由性愛的過程中,與對方進行更多的身體碰觸。而這些碰觸讓我們感覺到愉悅、被呵護、與被在乎(Schwartz & Young, 2009)。
人類是相當敏感於身體接觸的動物。
在微雨的城裡你曾與他相倚著肩,牽著手一起走;
在稍冷的入冬,她的臉頰貼著你的鼻粱,一起等待電影的入場;
在獲勝的那刻,他摟緊妳的腰將你抱起來旋轉一圈,從此你的世界就以他為中心
在失落的那夜,妳亟需他一個熱切的吻來解救思念於喉頭引起的燥熱
在人生的不同時刻與季節,我們時常需要與別人相互碰觸以獲取慰藉
「我嚮往的,是那種像小學生一樣純純的愛似的牽手。那種天真無邪,那種自然,還有那種無拘無束的感覺。像是在青空下的白雲上翻滾一樣!」
「他抱緊我的時候,後方的海浪好像瞬間退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張愛玲, 1991)
許多研究都指出,與愛人產生身體的接觸(牽手,擁抱,接吻與撫摸)會釋放腦中的快樂激素,而這樣的接觸中也能讓雙方產生心理上的親密感(Emmers & Dindia, 1995; Guerrero & Andersen, 1991; J. C. S. Smith, Vogel, Madon, & Edwards, 2011; Thompson & Hampton, 2011)。在長久的分離之後,也更讓人寂寞難耐想愛愛(Shackelford et al., 2002)。
從嬰幼兒的時候起,我們就像夏天吐著舌頭的拉不拉多一般喜歡被撫摸。
大腦的皮質有很大一塊是管理我們的觸覺,其中手掌、臉頰、嘴舌與耳朵擁有最多的受器--這也是為什麼讓情侶能從碰觸這些部位中獲得愉悅與滿足的感覺。
可是上面這些,只說明了「身體接觸會爽」,那為什麼這些碰觸會讓我們感受到安全呢?這是因為我們在與對方有肢體親密行為的時候,會問自己:
「他是誰?為什麼我願意讓他碰?」
「或許,我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人吧!」
「也或許,她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吧!」
畢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碰觸我們身體的某些特殊部位,有些脆弱的地方我們只留給特定的對象--因為我們相信這些人,相信他們不會藉機攻擊我們、威脅到我們的生命(Weiten & Lloyd, 2006)。
隨著兩人的關係進展越為親密,手手腳腳就能深入更多不同的禁區,探索更深的秘密花園(?),因此碰觸不但增加了親密感,也標定了彼此的關係進入了不同的階段--或者說,我們藉由肢體的碰觸,編織了一個安全的關係網,讓自己相信在這段關係中是不會跌倒與受傷的(Guerrero & Andersen, 1991)。
這也是為什麼,就連只是看到性愛相關的字眼,也會讓我們更願意和對方分享心事、為彼此犧牲、感覺彼此更為親密、甚至使用更積極的衝突解決方式(Gillath, Mikulincer, Birnbaum, & Shaver, 2008)。
整體來說,性滿意占了戀愛滿意的很重要部分,按照這些分析的結果,我們大致可以說:「我們能透過『造愛』來製造愛情」[3]。
[性能生愛?]
但上面這個結論很可能是錯的。
事實上,性滿意雖然與戀愛滿意有關,卻無法「製造」愛情。
為什麼呢?答案是,要達到性愛滿意,可能工程浩大。
首先,或許你已經發現了(幾乎是)每年的心理學研究方法的必考題--相關並不等於因果。
「性滿意與戀愛滿意有正相關」這句論述有幾種可能:
(1)性滿意度增加「使得」戀愛滿意度增加。
(2)戀愛滿意度高的人,也滿意他們的性生活。
(3)兩者間沒關係,而是其他共變的因素造成,例如安全感。
關於第三種可能比較難理解,簡單再說明一下。我常常舉的例子是,冰淇淋賣得多的地方犯罪率也較高,並不是因為百姓們吃了冰淇淋之後就變得暴戾,我們也沒有理由透過抑制冰淇淋的銷售量來降低犯罪率。事實很可能是,兩者之間存在了其他的共變因素,好比說氣溫。
再者,並非做得多就能幸福,而是做得爽的人比較幸福(Jones & Furman, 2011; Schwartz & Young, 2009)--對於女生可能更是如此。
這並不是說男生比較能透過性愛或得滿足,而是「我們幾乎每次都能確定男性透過性愛而滿足,但我們通常無法確認女性造完愛之後是否『真的』滿足」。
畢竟,男性的高潮是一噴兩瞪眼的,
女性的高潮卻常如部隊裡面的命令一般,變化多端又深不可測。
或許有人曾經看過暢銷書《女醫師教你真正愉悅的性愛》,就會知道一半以上的女生都曾佯裝過高潮。
如果你不相信AV天國日本的調查,國內研究也類似地發現,雖然大抵而言第一次性經驗的感覺大多為正向(占約六成),女性第一次性經驗的感覺(和男性相比)確存在較多的負面感覺(余沛玲 & 林燕卿, 2005) [4]。
女生並不是真的天生就比較會演(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們早就變英雄了),而是有時候她們覺得演一下好像比較好的樣子--欺騙自己,保護關係,並小心守候男性高傲又脆弱的自尊心(宋美玄, 2011)。
畢竟在婚姻與戀愛裡,女性常是更傾向扮演那個努力維繫關係的角色(Gottman & Krokoff, 1989),因為情緒上的支持與滿意對她們來說是重要的;男性則繼續浪漫地相信真愛可以克服萬難,並繼續享受著戀愛所帶來生理上的快感(Sprecher & Toro-Morn, 2002)[5]。
最後,男女對於性愛的負擔與期待其實是存著差異的(Buss & Schmitt, 1993)。
例如,「怎樣的造愛才能開心?」這個問題,男女可能的答案就有所不同。
一般來說,雖然親密感的增加是每一次性愛的核心功能(余沛玲 & 林燕卿, 2005),但在「滿足」這個層面上,男生靠的是眼睛與頻率,女生靠的是承諾與親暱(Schwartz & Young, 2009; Sprecher & Toro-Morn, 2002; 宋美玄, 2011)。
這就是為什麼看愛情動作片需要快轉,言情小說卻需要鋪陳好長一大段。
關於男性所愛的眼睛與頻率,前面已經談了
可是為什麼女生得靠承諾與親暱呢?
憨人都知道性高潮是性愛滿意度的關鍵(Haning et al., 2007),或許我們該先看看,女生達到絕頂高潮時(The female oargasm),身體會發生什麼事情[7]。
開始的時候得先讓女生想要。當女生慾火一點燃,體內會釋放催產素(Oxytocin)(Diamond, 2003),接著陰蒂會膨脹勃起,增加性愛時的陰道吸引力(Bridge),這就是為什麼做愛的時,陰莖會有一種被吸住的感覺(宋美玄, 2011)。爾後,女性很可能會連續地高潮、停留在很舒服的高原期、或是只高潮那麼一次;遺憾地是男性須要等待消退期過後,才能裝子彈送上槍機,而消退期的長短則依體質,體力,還有最重要的年齡而有所不同。
而這段劇情的開路先鋒Oxytocin,是要在女生與對方建立深厚的感情之後才能萌生的(Diamond, 2003);也就是說,雖然大多數的男性都能為性而性,但大多數的女性還是需要愛才能讓性滿意(Birnbaum, Cohen, & Wertheimer, 2007; Brezsnyak & Whisman, 2004; Buss, 1998; Buss & Schmitt, 1993)。這也是為什麼愛他的時候願意讓他進入身體,但不愛的時候連讓他摸一下都感到噁心[8]。
簡單地總結一下就是,相對而言要讓女性真正感受到滿足是比較困難的。
而且就算是性愛上獲得滿足,也無法保證情感上的穩固--可是,情感不穩固的時候,我們更難以奢望她能滿足。
更何況,因為各種考量和壓力,女性並不總是會說實話。
[珍惜她,造好愛]
「我每次說要,她都沒有說不要啊?」
一位朋友和我抱怨他總是猜不透女朋友的反應到底是真還是假,這讓他每次都很困擾,不知道究竟是要造愛好還是不造愛好。
他的問題可能也是許多男性同胞的問題。
雖然以第一次性交的經驗來說,8%左右的男生是出於非自願,但女性被迫的比率是男性的兩倍(也就是16%)(余沛玲 & 林燕卿, 2005)。
更慘的是,女孩並不一定每次都能誠實地表達她的感受,包括性高潮與要不要。
為什麼會這樣呢?
許多人可能看過Discovery頻道關於的性興奮的誠實研究。
研究者請男生和女生戴上生理紀錄儀看愛情動作片,並評估自己的性興奮程度。
結果發現,男生大都在興奮時承認自己真的很興奮,但女性嘴巴上說影片演的沒什麼,身體卻很誠實地高潮了
Again,這是因為女性必須承擔更多社會期許的壓力(Murnen & Stockton, 1997),如果可以,她們也希望能好好面對自己的感覺。
同樣地,她們的默許與忍受可能只是為了關係的維繫與表象的美好,服從你的性愛需求(Sexual compliance)(Vannier & O’Sullivan, 2010)。
例如,伴侶的真誠程度(Authenticity)和保險套使用率有關[9]。那些不敢對男友說出心裡話的女人,為了避免和伴侶發生衝突,常常不要求男友用套,尤其在劇烈爭吵後的性行為(Post Fighting Sex,PFS)中,使用率只有0.3(雖然平常也只有0.5) (Impett, Breines, & Strachman, 2010) [10]。
看來,女人有時候為愛真的犧牲很多--儘管事後想想,這些犧牲有時可能是太傻,太瞎,不必要又讓自己受盡委屈的。
唉,但我們畢竟並不是生理紀錄儀,該怎麼知道她是要或不要?
如果她總是壞壞(?)不說實話,我又該如何措己手足?
要摸屁股、放胸部還是後退三步?
所幸,一切還是有跡可循
Schwartz & Young (2009)回顧過去的研究發現,關於性愛,You’d better use your ears and your eyes.
雖然女性的高潮總是難以辨認,吟叫聲更是真假難分
但是有幾件事情是可以確定的:
(1)當她說好的時候,並不一定代表她想要;但至少當她說要的時候通常都是真的。其他如身體做出一些暗示、增加肢體接觸頻次、改變說話的音調等等都可能是想要或可以的訊息,只是彼此需要花時間去熟悉。
(2)只要你先別猴急細心觀察,還是能發現她手腳末稍的僵直,陰蒂的脹紅,子宮陰道的括約肌以0.8秒一次左右的頻率收縮,這些都是性高潮的徵兆。
(3)如果你真的無法確認,就在「上床前」先問吧。事前先溝通不但有助於事情的進行,也讓對方感覺到你是真心重視她的感受,而不只是一隻饑餓的野獸。
[製造愛的方式]
寫到這裡,或許某種程度上就能說明一開始的問題:究竟能不能靠造愛來製造幸福,化解衝突?
「我倚著枕頭,下意識地按著遙控器,眼淚不自主地滑下來。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這場戲是要演給他看,還是說服自己。看著他憨憨地睡去,規律的呼吸,又怎忍心將他搖醒,問他對我們這段關係的看法?就算問了、要求了、承諾了、答應了,他也可能只是隨口說說,等他醒來之後,一切又回復原狀…」
當她靠著你的背脊,臉頰暈紅地喘息,並不代表她對你的憤怒已經平息
當初的誤解仍擱淺在那邊,衝突與爭執的點也不會因此而改變
有時候,她只是怕葬送這段時間的努力,怕離開你的孤寂,或試著用身體告訴自己依然愛你--尤其在她對自己與自己是否能找到其他伴侶沒有自信的時候(Sanchez, Moss-Racusin, Phelan, & Crocker, 2011)
但是,天亮後,她終會明白夢裡的激情不能長久
而激情後的清醒仍會提醒她諄諄詢問自己,是否還依然愛你
畢竟相對於男性,女性將「性所需付出的代價與愉悅」之間的平衡看得更為重要。打一砲事小,但這一砲所帶來的後果可能事大,而且女性總是要為不慎背負著更大的代價(Kisler & Christopher, 2008)[11]。
人類是非常矛盾的動物,我們可以同時懷念一個人的體溫,溫存與吻痕,
卻也能同時怨恨,他對自己曾經的殘忍。
過去的傷痕、最近發生聽聞的事情、身邊的朋友與見面的次數也會影響她想要的頻率、性愛態度與動機(Burchell & Ward, 2011)。
所以,要靠造愛來製造幸福,可能需要一點運氣,畢竟這當中,不可控制的因子太多。
幸運的是,性愛研究還是像莫那魯道一樣從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在這麼多不可控當中,我們還是可以多用一點心,讓彼此在造愛的時候更開心:
(1)對的人,對的時,對的姿勢
很多人都想知道,是不是有一個必殺的姿勢能保證達到性高潮?正如前面所提到的,要讓女性達到高潮的關鍵因素並不會是姿勢,反而可能跟她的心情、是否信任做愛的對象有關。但如果硬要說的話,過去的研究的確發現兩件事情:
A.面對面的性交比較能增加親密感(不論是女上男下或男上女下),也比較能達到對方的需求,因為我們可以看到對方的表情和臉,不論是溝通、接吻、觀察對方的反應、或是刺激乳房都比較容易(Lee, Lin, Wan, & Liang, 2010)。
B.新的東西總是能給身體帶來不同的刺激和生理反應(Loving, Gleason, & Pope, 2009)。一般來說,新穎或較少使用的姿勢的確可以增加新鮮感,但不保證刺激好玩(宋美玄, 2011)。
(2)屌不屌,很重要?
另一項男性關心的問題是:陰莖的大小究竟重不重要?
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相當分歧,有的調查發現「長度不太重要」(Francken, van de Wiel, van Driel, & Schultz, 2002),也有研究發現「不不不,長度滿重要的」(Fisher, Branscombe, & Lemery, 1983; Stulhofer, 2006);
但無論如何,一致認同的部分是:直徑總是比長度重要。
長的屌並不會做起來比較爽,也不會因此讓保險套更容易破掉,因為保險套破裂的幕後真正兇手,其實是造愛時的陰道張力(A. M. A. Smith, Jolley, Hocking, Benton, & Gerofi, 1998)[12]。
為什麼陰莖長度跟性滿意無關呢?一般來說食指(或中指)伸入陰道之後,第一指節向上彎曲碰觸到的(從陰道口起算四到五公分處),就是使人興奮的G點,它的大小大約和指腹差不多。大部分的亞洲男性的陰莖長度都能達到這個標準,鬆弛時約為6.9(標準差0.8)公分,勃起更可達9.6(標準差0.8)公分,抽送時甚至可以碰觸到子宮頸,達到混合高潮(法師說要把握當下。你可以立刻拿手指與尺比比看,我是說如果你現在一個人的話…)(Mondaini & Gontero, 2005; 宋美玄, 2011)。
附帶一提,Stulhofer(2006)發現另一件有趣的事情是,約45%的女性認為陰莖「看起來的樣子與質感」 (esthetic quality)也很重要。
(3)前戲與持久
就像開機需要時間,購物需要帶錢(?),幾乎所有的性愛書籍與研究都主張要做足前戲(Foreplay),但研究顯示我們可能高估了前戲的重要性(Galipaud, Dechaume-Moncharmont, Oughadou, & Bollache, 2011)。
Call, Sprecher, & Schwartz (1995)做了一項有趣的實驗,他請戀愛中的男女填寫他們所認為的「理想」前戲與性交時間,並測量他們「實際」的前戲與性交時間。
結果發現不論是前戲或性交,實戰永遠比理想來的短暫。
可喜可賀的是,持續時間的長短或「理想與實際」間的差距,都跟爽不爽無關。
不過--這並不是說我們可以省略前戲直接衝鋒前進,順發射擊。
性愛研究學者Miller與Byers認為性愛時間若真的是措手不及的短,仍可能會影響到彼此的「性致」,於是建議前戲還是至少多於12分鐘,插入的部分則不要低於7分鐘。
(4)對自己身體的自信
「那天夜裡,我將手伸進內衣裡摸摸自己的乳房,突然有一種好害怕的感覺。從小我就是被遺棄、忽視的那一個,我已經很習慣這樣的角色了…而今天他,一個歷史老師的他,卻握起我的手腕,跟我靠得這麼近,讓這個長久以來伴隨著我的低廉自卑動搖了…我值得讓人喜歡嗎?我真的能夠相信他嗎?還是最終他也會跟其他人一樣,離我而去?」[14]
低自尊的人總是過得比較悲哀的生活,因為他們容易將對自己的觀感好壞,建立在對方是否喜歡自己上面,並時時擔憂那一天伴侶會不會不再愛自己了(Howell, Egan, Giuliano, & Ackley, 2011)--包括自己的身體。
相反地,正妹(遺憾地是帥不帥並沒有差別)比一般人更滿意自己的性生活,喜歡自己的人也比不喜歡自己的人更容易得到性福,並且,在性愛中,覺得自己扮演的性別角色很適合,藉由性愛滿足自己大男人一逞雄風,或是小女人依偎撒嬌的慾望的人也比較快樂(Garvin & Nichols-Blount, 2010)。
所以,每當別人問起,究竟是要找一個愛自己比較多的人,還是比較愛的人的時候,我們通常都會先建議:先多愛自己一點。
能先照顧好自己的人,對自己有自信的人,才有能力去撫慰其他人(的身體),這樣的人,談起戀愛或做起愛來也會比較順利,避免掉許多不安和猜疑。
[特別的愛,給個別的你]
或許你會質疑這些以性觀念開放的美國受試者為主的研究,究竟能採信多少?
大體上來說,演化論大師Buss(1998)的確也承認文化差異不可諱言地必須考慮進去。但是,以任何一段「特定」的性愛關係來說,更為重要可能是考量個別差異或伴侶過去的經歷(Garvin & Nichols-Blount, 2010; Sanchez, et al., 2011; Tate, 2011; Vannier & O’Sullivan, 2010)。
畢竟,每一個人都是特別的人,每個身體也是。
有時候我們為了化解生活的壓力,逃離衝突的氣氛,變得只想到自己的快樂,忽略身邊關懷自己的人,這些人可能是愛你的、你愛的、或是你所重視的。
儘管他們承受著這些委屈,他們並不總是會說出口。
有時候,他們可能會選擇忍耐或沉默,為得可能是體諒你的辛苦、害怕會讓你動怒、或不想增加你的負擔、希望兩人的緊張關係能夠因此而和緩等等。
雖然性是愛的重要成分之一,但如果要藉由身體的親密兌換心裡的安寧,我們可能需要多一點耐心,更體貼、更用心、更努力地去觀察對方所需要的東西,不論是愛或性。也就是說,在每次的脫褲子溫存之前,多想想對方一點。
因為你是少數他所信賴的人,少數他所仰賴的靈魂。--在一切還來得及的時候。
「對不起阿…雖然昨天已經大喊過、已經跟自己說,不要再為他哭了,沒想到還是失敗了,呵呵。我不怪他,真的。儘管到了他把話說得這麼絕的這一天,我還是不怪他。雖然現在在這邊難過的是我,但我想,幾個月之前,他的掙扎和痛苦可能比現在的我多更多,…其實我早就覺得我們之間的氣氛變了,他變得會迴避我伸出要去牽的手,做愛的時候也別開眼睛不看我,可是我都以為過一陣子就會好…唉,要怪的話,只能怪我太晚處理,怪我改變的速度跟不上他離開的腳步。可是,我還是好想挽回…他卻說我已經錯過了挽回的機會…」
她和我坐在士林夜市的廟口吃阿亮麵線。正確地說是只有我一個人吃,因為她的臉已經哭花了無法吃東西,只是一邊擦眼淚,一邊重複說著同樣的幾句話。
愛情並非不可塑造,只是我們總是等到為時已晚,才後悔不曾珍惜當時的擁抱
別開臉不去觸碰問題,只是一種粉飾太平
而正如你我所知道的,凡是需要粉飾的部分,事實上總是不太平。
那些煩心的、懼怕的、不願面對的錯誤。終究會像唱盤一樣重複而輪迴地出現在你生命中。
九把刀說所有的事情都有它的代價,當然逃避也是。
激情與性開啟一段關係的各種可能。
但它們就像小屁孩一樣調皮,需要兩個人一起牽著,一起走,一起面對過去關係的裂縫,處理發炎的傷口,才能讓這個可能延續。
[註解]
[1]范逸臣《再說》歌詞,阿怪作詞。
[2]事實上,代誌並不像你想像得那麼可怕。大體上來說,情侶間討論性愛的話題,反而有助於彼此的關係(Garvin & Nichols-Blount, 2010; Montesi, Fauber, Gordon, & Heimberg, 2011)。
[3]人類可以造船、造樓、造飛機來到青草地,當然也可以在青草地上「造愛」。「造愛」即廣東話的「做愛」,想知道更多說法的可以查粵語維基。
[4]雖然這可能也跟處女膜破裂很痛有關(Foley, Kope, & Sugrue, 2001)。
[5]這是一項針對華人研究的結果,尚須注意個別差異。
[6]詳請參閱Discovery頻道的Love and Lust單元
[7]關於女性高潮的生理細節,請估狗「女性高潮 反應」
[8]至於「魚業」或「茶業」的女孩們是否真的能從中感到愉悅,就不得而知了。
[9]真誠(Authenticity)是Kernis & Goldman (2006)提出的一個概念,簡單地說就是認識並接納自己的不完美。可能如你所預期的,大量的研究都發現越真誠的人越可能擁有一段戀愛美滿的關係(Brunell et al., 2010; Gillath, Sesko, Shaver, & Chun, 2010; Impett, et al., 2010),但Kernis本人卻在告訴我們該「如何」真誠地面對自己、面對關係前就英年早逝了。幸好,沒有意外的話,實驗室的一位學妹將在明年六月前解開這個問題的謎底。
[10]一般來說,保險套使用率會隨著性伴侶越來越固定而降低。一項研究發現第一次做愛使用保險套的機率是81%,但上次與該伴侶做愛的平均保險套使用率則是40%左右(Matson, Adler, Millstein, Tschann, & Ellen, 2011)。
[11]這就是為什麼大人總是奉勸我們,和女朋友騎機車要戴安全帽。
[12]若你對陰莖特感興趣,歡迎參考Mondaini & Gontero (2005)這篇極短的回顧。
[13]改寫自虹影的《饑餓的女兒》。另外,關於師生戀與師生間的性行為,可以參考Howell, Egan, Giuliano, & Ackley (2011)的文章,並奉勸如果你是男老師的話,還是不要對女學生起心動念比較好,不論這段戀曲究竟是誰先發起的。
[14]所有研究結果僅描述平均值。本文雖提及許多性別差異,但大多數的情況下性別差異其實是很小的。而且個別差異可能更為重要。
[15]感謝提供文內幾則血淚故事與咒罵我像毛利小五郎一般帶衰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