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訊息是世界上最刺激的事情，尤其是你很在意對方的時候。可能光是一句話，思索很久，猶豫不知道要不要送出去。
前幾天我傳訊息給阿偉，想說下班帶個宵夜去找他，雖然我們認識很久了，但我還是經常抓不到他「想要一個人」的時間和「想要有人一起」的時間之間有什麼差別，有時候太靠近，就會被他推走，但如果十天半個月都不聯絡，你會覺得這個人好像都不在意你一樣。
他跟我一樣是電話恐懼症患者，但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他幾乎都很慢才回訊息，大多數的時間都在自己的世界裏，有時候光是看著他的文字，就會一直想：「是不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後來，自然而然就發展成這種「迂迴的溝通方式」，不先說要幹嘛，而是先用試探的方法來確認，可是沒想到，卻因為這樣兩個人聊天越來越卡⋯⋯
你也有這樣的經驗嗎？想要約一個人，又害怕被拒絕；想要說出自己的感受，但又很害怕被他蹂躪？
你是否也有回覆焦慮？
做個簡單的小測試。
先想一個你很重視、或者想了解你跟他之間關係的人，在過去一個星期裡面，你是否做過下面幾件事情：
- 想要傳訊息給某個人，但是看他在打字，所以你就把你打的內容刪掉了
- 把訊息傳出去，後來後悔，所以選擇收回
- 來不及收回訊息，被對方看到了，花好多時間去解釋
- 你傳出去的訊息並不是你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反而造成更多誤會
- 你傳出去的訊息只佔了你想表達的意思的一部分，還有一堆話，你放在心裡
- 傳完訊息之後，你拿著手機不斷地等待，對方什麼時候會回覆
- 雖然你在意對方有沒有回覆，但你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麼在意，所以傳訊息就把手機丟在旁邊
上面符合的項目越多，就代表你在和對方互動當中的回覆焦慮（The anxiety of reply）越多，通常當兩個人的關係越模糊、越不確定的時候，上面這樣的狀況越多。一方面你會很想知道彼此之間怎麼了，另外一方面又很恐懼如果說錯了什麼話有可能，搞砸一切，所以才會有前面這些行為。
當社群和網路越來越發達，跟人之間的連結也會更複雜，從前可能要見面、聊上一陣子的天才能夠成立比較深度的「關係」，但現在可能光是一則訊息的往返，就開啟了一段感情。就算沒有名分、承諾，等到你發現的時候，可能已經陷入其中。
「每個開始都是個承諾。」
這是我這陣子追《聊天紀錄》印象最深的一句話。以前我都覺得，承諾好像是「兩個人都說好」才算數，但看完這部片（到目前為止），我發現很多承諾是來自於非語言——你們的關係是什麼，並不一定來自言語的定義，而更多時候是來自於你們如何相處。
所以我們之間算什麼
如果你曾經曖昧過，或者是進入三角關係過，你會發現這句話反覆地出現在你的心中，在你心裡至少會有三種複雜：
- 我們真的能夠這樣繼續持續下去嗎？
- 如果把關係說破，會不會什麼都沒有了？
- 我不想要搞得好像我在乎他比他在乎我還要多，可是我無法停止⋯⋯
（以下有雷）
《聊天紀錄》片如其名，氣氛營造得非常成功，描繪一群不太會聊天的人，使用大量的文字訊息在溝通，見面都只會簡短寒暄，超級尬聊，就像是我們現在大家所熟知的網路社群生活一樣。見面的時候都沒有話，不見面的時候透過訊息和E-mail，看起來反而能夠說出更多內心話——但諷刺的地方在於，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把彼此「心」的距離活得越來越遠。
劇情描述都柏林兩位女大學生Frances和Bobbi，與已婚夫婦Melissa和Nick建立的「特殊關係」。其中：
- Frances在高中的時候被排擠，只有Bobbi站在她這邊，兩個人後來在一起，但又因為不明原因分開
- Frances尬上了Nick，秘密發展了一段婚外戀情⋯⋯
- Bobbi喜歡上Melissa，在某次派對結束之後兩人接吻了⋯⋯
簡單地說，就是Frances與Bobbi這對前任情人（現在是「超級好友」）各自發展了一段新的感情，尤其是Frances，內心有很多糾結，包含她從「喜歡女生」轉變成「喜歡男生」的自我認同混亂、還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和前任Bobbi之間的「友情」、嫉妒Melissa還擁有Nick的愛、以及覺得「為什麼我愛Nick比Nick愛我多」的不公平感等等⋯⋯
Frances在影片當中經常問自己：「我們現在這樣到底算什麼？」但其實這句話背後真正的意思或許是：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我不確定自己的感受是什麼，我甚至不太確定自己要什麼。所以當你問我「我怎麼了？我感覺怎麼樣？」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所以如果你經常也有類似的感覺，那麼你在看這部片的時候會有一種：「對！我就是這種感覺、心裡很混亂卻不知如何表達」；或者是你身邊的朋友經常說：「我不會講」，你可能也會有Bobbi的感覺——為何你有什麼事都不告訴我？為什麼你要把話悶在心裏？
給「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的你
如果你也有這樣的狀況，無法表達自己的感覺，那麼可能有「述情障礙」（Alexithymia）的傾向。你也會哭、也會笑，也會焦慮和擔憂，但你不一定有辦法描述你自己的感受。Francis 可能就有一點這樣的傾向：
- 在做愛的時候突然哭，但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
- 就算對最親近的朋友Bobbi，也經常言不由衷，需要靠傳訊息和寫信，而且一封信要寫超久
- 經常用「我覺得不舒服」來概括生氣、難過、失望、吃醋等等多種情緒。
也因為Francis經常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被性格跟她有點類似的Nick吸引，但又因為兩個人的溝通不順，經常產生誤會和猜測。
綜合前面談到的幾個主題，倘若你也有一段曖昧不明的關係，那麼在搞清楚兩個人之間怎麼了之前，或許更重要的是搞清楚下面三個問題：
- 我怎麼了？如果用三個形容詞描述我現在的狀態，那會是什麼？如果無法用語言描述，可以用畫圖、創作、或各種形式表現。
- 我想要什麼？在這段關係當中我有獲得我要的東西嗎？盡量把自己想要的東西寫下來，就算彼此矛盾也沒關係。
- 什麼是對自己誠實的做法？比對現在的情境、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還有前面思考的兩個問題，重新檢核現在的自己是否對自己誠實。
「所有的關係，在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承諾。」
就算你們並沒有跟彼此約定身分、狀態，每一天相處互動，你傳的訊息，其實就是一種承諾。這些聊天記錄，用某種無形的方式，羈絆了彼此。你們開始進入彼此的生活、彼此等候、而這些等待和傳訊息的時間，也交織了你的情緒和感受。當你更清楚知道自己的感受，你也會更清楚知道這段關係到底怎麼了。
「留意你的眼淚，因為那是心所在的地方」——《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
當對方對你有所保留的時候，至少你要先對自己誠實。在生氣、哭泣、焦慮的時候，停下來問問這些情緒，想告訴你什麼，或許在這漂泊的關係中，可以暫時找到一個地方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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