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限定，以下大量開車警告】
『他說做愛很麻煩、打手槍比較快，該怎麼辦？』
前幾天Jean問我的時候，我也大吃一驚，因為一般刻版印象裡面好像都是男生要想辦法「激起」女生的性慾，有時候忙了一整天，最後才能夠有一夜歡愉，沒想到Jean在結婚之後，她先生早早就失去了「性趣」。
「我覺得最痛苦的地方在於，我理性上面知道他覺得做愛很無聊，不等於他不愛我，但是在我心裡面還是會有一種糾結是：他會不會在外面有別的女人？」
Jean是我大學就認識的朋友，是一個比較害羞、內向的人，可能因為從小爸爸比較嚴格，跟他說女生要有「矜持」、要多留一點「給別人探聽」，所以從戀愛到做愛都呈現很被動的角色。
我記得她第一次和男友見面的時候（那時候還是她暗戀的對象），還要我們一群人陪她去壯膽，本來我們就已經一起修了很多性別的課程、她自己也做了很多探索，但是她腦海裡面的那些「聲音」都從來沒有消失過——這才是最辛苦的地方，她經常都要面對內心的兩個聲音在打架。
- A：『女人不能夠結了婚以後就變成黃臉婆，你要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保持自己的體態、買一些情趣用品、內衣等等，偶爾要有一點神秘感，讓他隨時對你保持興趣。』
- B：『你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性愛，你也不需要為他的慾望負責。他想做我不想做從來都不是你的責任，你可以自己滿足自己的需求。』
消失的性慾
「我覺得現在的女性最辛苦的地方在於，一隻腳跨在現代解放的船上，另外一隻腳還受到過去的一些傳統聲音影響。有時候會覺得，那些從來有接觸過女性解放運動的人可能還過得比較幸福，因為他們只要遵循一種聲音就好。像這樣，爸爸很傳統，媽媽更傳統，但是卻讀了一些性慾自主的書籍，整個人會卡在中間，不知所措。」Jean說，我在想這可能是生理男性怎麼樣也無法感受到的矛盾。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同時可以兼顧性慾自主，可是又可以扮演傳統價值當中那種『讓他對你有慾望』的角色，兩個願望一起滿足？這樣你就不用打架了？」我說，我想到了之前我推薦過的那個天竺鼠鎖精環，它就有這兩種功能：
所以我就把架子上那個全新的天竺鼠送給Jean。
「不好吧？這個東西會不會很可怕？他都已經不想跟我做愛了，我還搞這個，他會不會反而更反感？」 Jean說完這段話之後才赫然驚覺，原來在她的心裡面其實很害怕對方不喜歡她，所以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是在「減低傷害」，甚至很多時候什麼都不敢做，但也因為這樣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疏遠。
表面上看起來是性愛上面出現了問題，但實際上是兩個人的關係之間的親密感有了狀況，在他還沒有打算面對之前，我想先介紹一下這個天竺鼠是什麼（沒聽過「鎖精環」的朋朋也可以趁機了解一下）。
鎖精環科普
你知道什麼是鎖精環（cock ring）嗎？
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是C介紹給我的，在一場多元性別的交流會當中。這是一種套在陰莖根部的情趣用品，有點像是放大版的鑰匙圈。
「你小時候有沒有玩過一種遊戲，就是拿橡皮筋套在手指的根部，然後手指頭就會慢慢充血。這個原理是一樣的，透過限制陰莖裡面的血液回流到身體，增加陰莖的硬度，增加彼此的愉悅感。」C人超級好，解釋超詳細，她給我看的是一個類似戒指的東西，不知道是鐵還是什麼樣的金屬材質，我光想就覺得下面很痛。而且，這個東西真的有用嗎？
「我一開始接觸情趣玩具的時候，我跟你有一樣有點擔心跟害怕的感覺。但後來慢慢發現，情趣玩具其實就跟你平常刷牙用的杯子牙刷一樣，就像是一種輔助，牙刷輔助你的牙齒健康，情趣玩具輔助你的性健康和感受。而且當你發現你可以自己獲得性愛上面的愉悅而不需要假手他人的時候，會有一種很特別的自主性長出來。」
情趣用品有用嗎？
聽著C真誠地分享心得，在好奇心驅使下，我索性研究了一下科學研究怎麼說。
的確，研究顯示勃起硬度（hardness）越好，性愛滿意度也越佳1。可是我還是按耐不住好奇心，找了一些資料，發現鎖精環原來可以分成兩種2：
- 非振動式（non-vibrating cock ring）：就跟前面描述的一樣，可能是橡膠或者是金屬材質，用來減緩勃起後的血液回流。還有一種是充氣式的，可以控制鬆緊程度。
- 振動式（vibrating cock ring）：在這個小環下面加了一個類似震動器的東西，有點像跳蛋，不僅增加硬度，也增加對外生殖器的刺激，達到愉悅的效果。
好，那麼重點是這個玩意兒到底有沒有用呢？
首先，情趣玩具（sex toy）的使用和「關係滿意度」有關——尤其是在太太懷孕的時候。有一項研究調查了116 對初孕期夫妻3（就是第一次即將當爸媽的人），結果發現會和伴侶一起用情趣玩具的夫妻，也比較滿意彼此的關係4。
你為什麼不敢買情趣用品？
再來，如果有這東西真的可以「助興」，為什麼不人人都來一個？
而且奇怪的是，為什麼許多人即便在看完介紹後不會想要立刻下單，反而仍然覺得是有點可怕呢？
這可能跟「禁忌破壞」（taboo destruction）5有關。不知道大家小時候有沒有做過一些大人覺得「壞壞」的事情，例如：
- 吃飯吃到剩下最後一口不吃（hen 壞）
- 用手指月亮、在晚上吹口哨、撿地上的紅包（超壞）
- 去摸沸騰的水壺、拿手指伸進去電風扇、把鑰匙插到電源插座（非常壞，而且事後會後悔）
上面這些禁忌有些是基於保護，有些是基於信仰，還有一些是跟家庭規則（family rule）有關，但不管是哪一個，你在做的時候心裡面一定有一種「真的可以嗎」的感覺，但是一邊挑戰這個禁忌，又會有一種爽快感。
而Samuel Piha等人的研究指出3，在購買情趣玩具的時候也一樣，會有兩股力量，有一股力量是來自於自己，另外一股來自社會的壓力與風潮：
- 你自己：你想要探索自己的身體、自己做決定，很可能就會想要買；相對的，如果你對於物品進入身體有恐懼、或者是基於自我保護、信仰等等因素，很可能就不會想買。
- 社會：一些提倡性健康、性解放的風潮，很可能會讓你想嘗試；相對的，如果家人或者是你所在的環境比較保守，可能會減少你購買的意願。
講這麼複雜其實就是：你會不會買情趣用品可能和你自己對於性這件事情的態度，以及你身邊的人有沒有買有關。
如果性愛從以前就被你認為是某一種禁忌，那麼從提及、談論到購買等等就是一個「禁忌破壞」的過程，這件事不只發生在性愛玩具上面，也可能發生在「你做出一些你爸媽不能夠接受的事情」或者是「你成為一個你很渴望但是卻覺得不應該的自己」的時候。
什麼是你真正想成為的自己？
回到我跟Jean的對談（這篇文章怎麼搞到像 #媽的多重宇宙，搖來搖去），她對於情趣用品的恐懼和抗拒，似乎有一部分是來自於她那個很傳統的父親。
聽完我的介紹之後，她說了一段很複雜但是又寓意深長的話：「我覺得就像你說的，用情趣用品對我來說其實是一個很大的門檻，我一方面要抗拒『使用情趣用品是不是就等於淫蕩浪女』的荒謬自我攻擊，另外一方面又覺得如果我們真的靠你給的這個小寶物而增進感情，那麼他喜歡這就不是真正的我了，只是這個小玩意兒。」
經過討論之後才發現她有一個矛盾的心情，她很清楚知道自己的慾望可以自己來滿足，但這並不代表她不需要對方的愛。她很想要跟對方靠近，並且在性愛這件事情上活得快樂，但是她又很擔心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只剩下性愛。
討論到這裡我才真正理解，原來她真正害怕的不是對方覺得做愛很麻煩，而是怕對方「覺得她是個麻煩」。
「可是，當妳覺得自己是個麻煩的時候，就算對方不覺得妳是麻煩，妳還是會討厭自己。而且，如果怕對方覺得妳是個麻煩，那麼妳就是以他為中心做思考，妳變成只是個附屬品。但不論是性愛或者是感情，沒有誰是誰的附屬品呀！我覺得真正的關鍵在於，妳喜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妳願不願意為想要的那個性慾，做一點嘗試呢？」我說，Jean好像突然懂了一點什麼，勉為其難把天竺鼠收到包包裡，下次我再和她聯絡上，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後的事。
天竺鼠的傻爆眼結局
「結果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我活在自己多慮的宇宙裡，搖來搖去、想東想西，卻沒有看見先生的焦慮。那天晚上回去我直接了當地跟他說我想要，我一開始以為他又會用『很麻煩』當作藉口，沒想到他竟然眼睛大大的瞪著我說：『這麼直接喔？我準備一下⋯⋯』，然後就自己去打開電腦看A片、打手槍了。我本來很失望，想說一切又泡湯了，結果幾分鐘之後，他到床上來抱我，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原來他是想要把自己弄硬之後，再開始。『其實我怕的不是麻煩，而是怕自己硬不起來，很丟臉，你會覺得我很沒有用⋯⋯我想說只要不要做，就不會面臨這種尷尬，反正我可以自己來』他說，那天晚上我們兩個人就這樣抱著一邊哭、一邊笑，好久好久沒有這麼靠近了。」
聽起來好像很感動，但是我在旁邊聽得時候根本沒感動，我內心OS：「媽啦，搞屁呀那我老半天結果你根本沒有用。不想用還我好了我拿去送別人。」
「來不及了，我已經拆開了。」Jean看起來有點靦腆，「那天晚上我有把它從盒子裡面拿出來，然後把這個小環套在他的拇指上跟他求婚（這什麼神展開），講了一個很瓊瑤的台詞：『答應我，以後遇到什麼事情不要自己一個人面對好嗎？』，我幫他戴上拇指的時候，還特別按了一下按鈕，結果我們兩個都跟著震動一起大笑😂⋯⋯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那時候的我怎麼可以想到，不過也因為這隻天竺鼠，緩解了我們之間氣氛的尷尬，還有彼此對於做愛這件事情的恐懼和焦慮。」我聽完Jean的故事之後，驚訝之餘，心裡更多的是溫暖的感覺。
兩個同樣都被性別角色捆綁的人，在這一刻扭轉了原先世俗的期待。男生可以不用再當那麼陽剛、男子氣概的角色，可以被套上戒指；女生可以主動、用某種幽默，帶領彼此越過黑洞，就算當天沒有做愛，也還是很可愛。
註腳
- King, R., Marumo, K., Paick, J., Zhang, K., Shah, R., Pangkahila, W., . . . Ong, M. (2011). Satisfaction with sex and erection hardness: results of the Asia-Pacific Sexual Health and Overall Wellness survey.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mpotence research, 23(4), 135-141.
- Rosenberger, J. G., Schick, V., Herbenick, D., Novak, D. S., & Reece, M. (2012). Sex toy use by gay and bisexual men in the United States. Archives of sexual behavior, 41(2), 449-458.
- Jawed-Wessel, S., Santo, J., & Irwin, J. (2019). Sexual activity and attitudes as predictors of sexual satisfaction during pregnancy: a multi-level model describing the sexuality of couples in the first 12 weeks. Archives of Sexual Behavior, 48(3), 843-854.
- 不過，如果是「自己玩」（use of a sex toy alone）就不一定了，這個研究發現：在太太懷孕的時候，先生如果自己使用情趣玩具，關係滿意度較高；在太太懷孕的時候，太太如果自己使用情趣玩具，關係滿意度反而稍低。關於這件事情的原因還不明朗，研究者猜測有可能是因為女性可能把「使用情趣玩具」當成對方無法和自己做愛（不一定是插入，有可能是手指性交、或是愛撫）的時候退而求其次的方法。不過這個推測可能還需要更多的證據支持。
- Piha, S., Hurmerinta, L., Sandberg, B., & Järvinen, E. (2018). From filthy to healthy and beyond: Finding the boundaries of taboo destruction in sex toy buying. Journal of Marketing Management, 34(13-14), 1078-11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