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就像是睡得很飽的熊,緩緩地向我走來。
在一轉眼之間,刺骨的寒意已經滲透到指尖,足間,以及樹梢間的葉了。
「啊,終究還是會落葉的吧!」我一邊搓著手呵氣,一邊望著光禿禿,只垂吊著幾片樹葉搖搖欲墜的樹的骨幹,像是遲鈍且歷盡滄桑的老翁,拿著空酒瓶對慘淡而灰暗的天空雲說著。
成群的落葉下雨似的紛紛落在我身前,身後,肩膀,足根,和著風在我腳邊盤旋,像小精靈一般圍繞,旋,跳躍。
我數度有走在夢境雲端的錯覺。
我拾起一片駐足在我肩上的葉子,葉片脈絡清晰可見,可惜已如垂死的井般枯乾,那盛夏所剩下的色彩斑斕,透過葉脈映射出我臉頰灼熱記憶裡的蔚藍。
陰天的日子久了,就會想要看看太陽,那似乎是一種宿命性的渴望。雖然我以前曾經說過,寂寞慣了,就會想要熱鬧,熱鬧久了,就會覺得孤單反而是奢侈的。
但是這樣的感覺,似乎在青春獻祭給歲月之後,也逐漸隱沒在寒冷而闃黑的夜了。總之,歲月達到他的目的了,我想。他可能在每個後青春期的人身上像是剝橘子皮一樣,一點一點地剝走一些什麼,然後再笑呵呵的躲在管理員室外的空地燒著那些什麼來烤番薯吧。
「今年業績又上升了阿!」歲月如是說。
如果歲月不帶走一些什麼的話,那麼他存在的意義性便削減了,換坐我是歲月的話,我也會相當傷心難過的嘆息著:「原來我的存在已經對人不構成威脅了阿~」。
不過終究造成惆悵感的不是歲月本身,而是其所隱喻著的不可逆性。
「這裡是單行道喏,無法通過!」每當想要回到過去的某一個時間點,就算看看瞧瞧,不作任何改變,歲月總還是會如此堅定地警告我。
「桃花心木道上的桃花心木,枝幹的剖面是粉紅色的呱。」誇張樹蛙上一個世紀曾經告訴過我。可惜我揀一柄地上的枯枝,微管束所呈現的粉紅色已經淡得如末期病人的脈搏,似乎下一陣風吹來就要將他給染白了。
誇張樹蛙並沒有告訴我,桃花心木褪色的心如同蔻特妮芙的熱情。
正如同<晴天>所提攜一連串海灘瘋狂的回憶,Dido 所演唱的<White flag> 所負載的是暈眩而難過的陰天下午情景,落楓的寒冬便想起烤火。
伴隨歲月而來的是什麼樣的意識與感覺呢?
破爛到無時間無人陪伴去購買的步鞋,在乾癟的葉片上踩出嚓嚓爽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