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錶,時間過得像我長鬍子的速度一樣慢,我怕老闆會提早關門(有時候要去接上完鋼琴課的小女兒,都會提早拉下鐵捲門.)撥了通電話想確定她的位置,她說可能還要一段時間,因為一些事情耽誤,她才剛要出門.
沒辦法,只好先到拉麵店,等她到了古亭再去接她了.
到了麵店老闆問我要不要先點,他怕待會兒人多就麻煩了.
我告訴他我還想再等一會兒,要他先忙他的.
很快的過了7點半,手機都快被我撥到爛了,卻始終沒有她的音訊.
之後的半個小時左右,我幾乎都盯著醬油瓶子發呆,一邊幫她設想一些可能的情況,譬如說捷運收不到拉,忘了戴口罩折回去買拉,雨傘壞拉,高跟鞋斷了去便利商店買曼陀珠拉(不過她不像會穿高跟鞋),捷運拋錨拉,肩帶突然斷拉等等之類的荒唐理由.
跟老闆說了一聲,又回去1號出口等.
才剛靠在電扶梯上,手機就響.
“喂..喂..我可能會晚一點到,你再等一下,不好意思喔..”
我還來不及說話,就掛斷了.
再撥過去,竟又是最討人厭的語音信箱.
索性再回去等,反正不知道還要多久.
老闆看我又一個人回來,竟也沒說什麼.
等待其實是很辛苦的,醬油瓶快被我瞪到快著火了.
8點26分,人逐漸多了起來,我一邊把玩著竹筷子,
一邊懺悔昨天在電話裡大聲的罵她.
9點03分, 冷氣和窗戶一起開,整間店像一個大烤箱,
我的心情卻直落零下.
9點35分,人潮一群又一群的散去,
我們的過去一遍又一遍地像影片重播般在我腦海裡憶起.
我感覺自己快被醬油瓶給吞噬.
當我回過神來時,整間店只剩下剛付完錢嘻嘻哈哈走掉的一拖人和跟他們再見中的老闆.
牆上的鐘頑強的指著10點18分.
老闆坐下來,擦擦汗,喝喝水.
一碗特大的拉麵不知什麼時候用霧氣模糊了我的眼鏡.
“你餓了吧,緊吃緊吃.這碗算我請!”
我幾乎快哭出來了,眼淚在眼框裡打轉,我不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吃這碗香噴噴黃澄澄的拉麵,但是淚水還是無法控制的掉到魚板上.
“這款代誌我以前也遇到過 , 過幾天就好些了.賣放在心肝內,知無?” 他用黝黑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還在傷心中掙扎,被放鴿子的感覺像把頭伸進電扇一樣讓我頭痛欲裂,一邊無知覺地吸著拉麵條同鼻涕.手還在抖
老闆起身,走到門口,點了一根煙.
“你知影為什麼這家店沒有頭家娘?”
“我2年前就尬伊離婚了.
用僅剩的一點錢開了這家麵攤ㄚ,雖然賺得不多但還夠我和那個寶貝查某子吃得溫飽.現在我剩下的,就只有她和這個攤ㄚ了.”
我抬起頭注視著門口的他同慘澹的街燈,但是他的背影竟沒有一點哀傷的感覺.
我甚至在想,連接燈都不屑為我慘澹了.
後來同老闆收拾了碗筷擦拭了桌子,關了燈,再一同拉下鐵捲門.
因為SARS的關係,他女兒這週鋼琴停課,於是他戴上黃色工友型安全帽,跨上野狼125,臨走前還不忘叮嚀
“好好塔珠,賣想太多!”
“喔..”
排煙管大聲的把他送走了.
眼瞼還是粘粘的,心中五味雜沉,雖然還是有種酸酸的感覺,
但是肚子裡的拉麵也暖暖的.
回家之後,她不在線上,我竟也沒有特別的怪她.
反正拉麵嘛,還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