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要講我自己的故事。
我覺得我這個榮格治療師根本值得$20,000的價錢。我跟他見面的次數到目前為止是三次,大概每兩到三周每一次,目前只有擺過一次沙盤。可是他卻大幅大幅大幅(因為很重要所以講三次)改變了我和家人之間的關係。
- 我開始練習抱我媽(沙盤有「開示」XD)
- 接著慢慢練習開始碰觸我爸(雖然還沒有到達可以抱他的地步),每禮拜回家從一次、兩次到三次
- 每天晚上聽我弟抱怨,才知道這些年來他住在我家多辛苦,一般人沒有GAD(廣泛性焦慮症)至少也可能會Panic 。
有一天晚上我弟跟我說:「哥,你知道我住在家裡面的感覺,就是有一種死亡的氣息嗎?」
我聽了雞皮疙瘩掉滿地。
沙盤的隱喻
因為兩個星期前我在治療室排的那一個沙盤,看起來是個嚮往自由的渡假別墅,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在那別墅後面的森林裡,放了一具骷髏頭,懷抱著一個阿拉丁神燈——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家裡的狀況。
「有時候沙盤上面顯現出來的東西,不要太急著去解釋。因為一解釋,就從潛意識變成意識的層次了。那個象徵一旦被語言化或者是固定下來,就會比較不容易轉變。有的時候反而,你要過一陣子才知道為什麼你當初會擺這個盤。」治療師跟我說。
然後我發現我開始會心疼我爸,雖然我以前非常怕他。今天早上我特別早起找我爸聊天,光是這個行為改變就值得$1000了。
「爸,我前幾天夢到你死了⋯⋯」我說,當然這只是破冰的一個句子,我根本沒有夢到他。
「爸爸跟你講,我應該剩不到幾年啦⋯⋯」我爸說,因為他經過化學治療之後吞咽有一些困難,講話很不清楚,這句話我是花很多力氣才聽懂的。他的表情有點無奈,不過,這是最近他對我呈現最脆弱的話了。
「對啊,所以我才在想說,剩下不到幾年的時間,有空就回來多陪陪你。」一般人想到這句話應該會痛哭流涕,但因為逃避依戀君正常上線中,所以我講出來的時候其實是很平靜的。
研究顯示,當一個人呈現脆弱,而對方有接住的話,可以增加親密感,理論上我應該是要先想到這個研究才會說這句話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就突然想這樣說。
或許我的家人正慢慢地在取代,書帶給我的安全感。
http://34.92.92.149/wp-content/uploads/2019/12/ca2026524a13822dbc4c768eddde7780.mov愛和被愛的界限
離開家去看耳鳴的時候,我爸拿一件他的外套給我,顏色奇醜無比,根本不符合我今天的穿搭,可是我知道那是他的愛我的方式,我猶豫了很久之後想了一個「不會讓他跨越我的界線,但是同時又能夠表達我感覺到他愛我」的句子。
(其實,包含我在內,同行所寫的書上那些句子啊,很多都是寫來賣的XD。真正的情況是,在你最糾結的人你很,你是很難講出書上那些句子的。)
「爸,我知道你怕我冷。可是因為我家裡面都已經沒有外套了,我都放在別的地方,所以我想要留一件最暖的外套在家裡,這樣我回來如果冷的時候,還有外套可以穿。」爸爸本來很生氣我沒有穿他給的外套,但聽到這句話之後就笑了。
關於這一年多來實習到底是如何學會這個「說話的藝術」,都要多虧我老闆石牌身心醫學診所所長鄭宇明,他大概是世界上少數:
- 心地善良
- 又可以懷抱著善良的心
- 講一些超級漂亮的話,可以讓病人欣然接受
- 還可以發大財的醫師了。
「我們這行本來就是服務業啊!這樣做才有錢賺啊!」表面上看起來是為了賺錢,但實際上仔細看每一次他對待病人的樣子,都可以看到一種很深很深的關懷。光是看他有些時候問診一個病人可以花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我都深深感到佩服。
接近自己的感覺
這一年來我唸的paper雖然沒有很多,可是我卻從身邊不同的人身上學到了很多,當然最重要的還有我的治療師,光是想到這一點就覺得感恩許多。以前寫感恩日記都是為了感恩日記而寫,今天是真的有感而發覺得要感謝我身邊的這些朋友們。
以前我都不相信原生家庭可以改變,因為我覺得這實在是太難太難太難了(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講三次),但是看到治療師對我做的事情,我突然對「自己正做的事情」也開始有義務感跟信心,或許我也是個案生命當中重要的人,那些一天到晚被我質疑沒什麼效果的諮商,或許效果發生在治療室以外的地方。
很多事情都是要相信才有效果,我這人恰好就是很難搞、很反骨、很難相信的人,不過最近我發現一件事情,就是:我好像以前都需要靠理論或者是實驗來說服我,現在我漸漸可以相信用「感覺」。
- 因為我感覺我跟家人的關係變好了(並不是因為我們測量了什麼量表)
- 因為我感覺到了我弟的焦慮跟無奈(並不是因為他的BAI分數很高)
- 因為我感覺到自己的價值(並不是因為我在Rosenberg 自尊量表 上面的分數提升了),所以很多事情都開始轉動了起來。
看看我的生命線,大概已經走到3分之一的地方,可是我的人生還很長很長。期待到2020的這段時間,這個轉動還可以用某一種平穩的速度慢慢推進。
也謝謝這條路上一直陪伴我任性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