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你要隔了一段時間,
才意識到自己當時是被性侵。
那天和 江宜蓉聊到《童話・世界》這部片,她在劇中扮演被補習班老師性侵的女高中生陳新,她分享的幾段話讓我印象非常深刻:
「性侵發生過後,她內心的一部分就永遠留在17歲了,就永遠困在那裡了。當你沒有辦法說出這個秘密的時候,其實你心裡面有一個牆擋著,無法跟別人真正建立真正的親密,在感情上面也會遇到困難。你永遠會擔心,如果對方知道我發生了這件事情,還會喜歡這樣的我嗎?」
倘若對方喜歡的是原先天真純潔的我,現在我已經髒掉了,就不值得他喜歡了;倘若我不告訴我他,我發生了什麼事,那我和他之間,永遠就會隔著一道,永遠也無法跨越的牆。
我好渴望有人能夠真正的愛我,愛我的全部,包含那些骯髒的部分,但我又好怕被傷害。
我們也談到了心理學經常提及的「責怪受害者」——我們會透過責怪受害者來把自己和受害者之間切割開來,藉以保護自己內心的安全,你會覺得:「他會發生這麼糟糕的事都是他的問題,我才不會發生這樣子的事情!」但當你這麼想的時候,其實也把那些在深淵裡面的人,推往更深的地方。
典型的責怪就是:「如果你真的不想要,那時候為什麼沒有反抗?」
但如果你是真正經歷過的人,或許會感覺到身體和心靈其實沒有辦法同步,甚至當下你只能夠一片空白,藉以保存最後精神不要死亡、不要瘋掉。又或者,你想要看清眼前的這個人。
「陳新掙扎的時候,手沒有很用力推,我覺得那是一種,你的身心已經有點分離,就是你還喜歡這個人,但是你理智知道他就是一個很爛很爛的人,可是你還是沒有辦法抗拒他⋯⋯其實你已經知道,他根本就不管你,他是就是在做他繼續想做的事情。那是一種很粉碎的感覺⋯⋯我覺得有時候可以說是一種自虐嗎?你好像是在找一個答案,然後被摧毁。」
我們經常會想像一個完美的受害者,但是完美的受害者並不存在。當你說服自己「其實我是有選擇的」的時候,會得到一點點掌控感,但就沒有辦法扮演「完美的受害者」;但當你接受了當初的自己其實別無選擇,你又會陷入另外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當中。
「性侵最可怕的一件事情在於,對方可能會讓你覺得你有選擇權。他好像裝得一副很體貼的樣子,你就會覺得,喔,這是我要的,我不是被強迫的。」咖米說。
然而,以上這些都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加害者很可能會用一種威脅的方式,告訴你不可以把這件事情跟任何人說。於是,身邊的人可能又責備你:「當初為什麼不說?」
「為什麼很多被害人會被圈回施暴的人身邊,因為沒有人可以理解他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唯一理解他的人,卻又是傷害他的人。這也是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也算是一種回憶。」
生命裡最辛苦的一種糾結,就是愛你的人和傷害你的人是同一個人。你不知道到底是要愛他好,還是要恨他好⋯⋯甚至在往後的日子裡,你可能會不知不覺地找這樣的人當你的親密伴侶,然後反覆在這樣的痛苦當中浮沉。
看完這部電影,我覺得相當沉重,但也因為非常沉重,更值得大家進戲院一起看。
有很多困境、很多故事,很多受傷的心靈,沒有辦法獲得公平的對待,但幸好我們有電影,讓這些故事可以被記錄下來。只要多一個人看見,或許這個世界的遺憾就會少一點。
今天的節目,推薦大家看完這部片之後再來聆聽,會比較有感覺,迫不及待想聽的夥伴,今天就有場次了,或許你的一張$300的票不能夠改變什麼,卻可以為許多受傷的心靈,提供一點點希望。
讓他們知道,這條路上,有人理解他們,他們並不孤單。